美国Old-Time班卓人在中国—Kirk Kenney访谈

发布日期:2018-04-20
文:班卓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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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玩班卓琴的人凤毛麟角,Kirk Kenney就是其中之一。虽说是来自班卓琴的故乡美国,但在中国生活有十年之久的Kirk已然是个中国通,中文说得很地道,这也让他在中国弘扬班卓琴/Old-Time音乐文化更加游刃有余。2018年3月的最后一天,他连同Parker Trevathan以Sourpuss二人组的名义在北京DDC进行了一次演出,氛围轻松,音乐优质。我就借此机会跟Kirk聊了聊关于班卓琴的那些事。
 

Kirk,你好!你在北京的演出很给力。现场版的《Shady Grove》我非常喜欢。不过这次你没带班卓琴来,只弹了小提琴和吉他,还是有点遗憾哦。
 
多谢。我演的《Shady Grove》受Doc Watson的D小调版本启发颇深。对于曼陀铃和吉他的演奏,我们喜欢以一种即兴互动和旋律对话的方式来呈现,就像David Grisman和Jerry Garcia的那种演出模式。我还喜欢研究极简主义的和弦行进,同时以非常规的方式来加花儿填空儿,就像是用山地德西玛扬琴模仿高声部的吉他那样。此外还有一点电子乐的影响,这是我后来摸索出来的,源自我在成都和“胡同黄鼠狼”乐队的合作演出,还有去TAG跳舞的经历——那儿有出色的DJ和House音乐,促使我思考如何将现代的节奏融入Old-Time音乐。Parker Trevathan(我Sourpuss组合的伙伴)写了一首歌《I Only Have One, But It’s Clean》,我们经常以它来开场。
 
我都是自己到处旅行,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地铁、火车、大巴和出租车各种赶,还钻胡同。来上海看我的演出吧,我能带上更多的乐器!
 
你来中国有十年了,中文还特溜。你最初是怎么想到要来中国的呢,一待还那么久?
 
好地方难道你不想来嘛?我最初来中国是因为我喜欢中文,还有这儿的音乐。然后因为这里有太多好的学习机会,还有那些难以割舍的友谊,我留了下来。我觉得,我的技能对于促进中美两国的友谊有点重要呢,因为我可以帮助两国民众建立更深入的相互理解和更真挚的彼此尊重。当你去听民间音乐时,任何文化其实都相距不远。
 
你在上海以音乐为生是吧?根据你的体验,上海的音乐环境如何?
 
对,我是个职业音乐人。不过不温不火的,过得也节俭,列列清单记记账,爱演出爱排练,喜欢交朋友,这些都让我能过喜欢的生活。我在北京生活了八年,后来又对上海的音乐环境产生了更大兴趣——我觉得这儿更加商业化,也更专业化。上海市ZF对艺术很是支持,有不少有前瞻思维的有识之士在幕后推动。比方说,我就有张街头演出许可证,是给整个城市加分的公众艺术大项目之一。每年秋天他们都会资助一些街头艺术节,邀请世界各地的街头艺人来参与分享。
 
持证上岗
 
那么回到乐器这个话题,对于你而言,班卓琴和小提琴,哪个更重要?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吉他手自居。我以吉他的眼光来看待班卓琴和小提琴(还有其他我会的乐器),反之,学习其他乐器和音乐风格又给我的吉他演奏带来很多积极影响。比如说学习拉小提琴,可以更多地帮助我放松左手。而吉他又不是我唯一的视角,学会的乐器越多,视野也就越开阔。
 
每一种乐器都是特别的,各有千秋。排练时,我会花20分钟的时间把所有乐器(至少大部分)都玩一遍,然后再开始练习我的目标歌曲。如果热身时用到了多种乐器,它们就会提醒我去放松身体的不同部位。我喜欢学习新的乐器,今年我就在学中国的二胡呢。
 
你的班卓琴演奏风格主要是抓奏(Clawhammer)吧?蓝草或是其他风格也玩吗?
 
目前我只专攻抓奏。相对于蓝草班卓,抓奏的节奏感更强,更能给我满足感。当你和大乐队一起玩,有人来填补节奏位置时,蓝草班卓听上去更好。但是,如果你只是俩人的音乐组合,或者就是一个人独奏,抓奏风格可以提供丰满而且有律动感的音乐构架。说起班卓琴,人们总是要非得分个黑白出来——要么抓奏,要么就是蓝草。抓奏和三指班卓(还有现代蓝草Scruggs风格)的二元论,其实是新近才有的。一百多年之前,人们都是玩抓奏,有时候混入一些指弹风格,不会去担心所谓的历史精准表达。他们只是演奏自己知道的音乐,喜欢的音乐。抓奏(Clawhammer)很是特别。你可以将它与非洲的乐器技巧联系在一起。别忘了,那可是班卓琴的源头!
 

上海音乐厅“音乐午茶”表演

 
班卓琴方面,你受谁的影响比较大?跟哪个老师学过?
 
我还真没有受谁单一的影响,基本上我是自学成才的。不过,很幸运,在老家美国时,我参加过很多的Old-Time班卓琴研讨活动和音乐节,见到过很多出色的音乐家,各种年龄层的经验水平也各不相同。中国玩班卓琴的人不多,不过通过认识一些班卓人,还有观看YouTube视频,你就足以掌握班卓琴的基础知识了。我说我是混合风格,但也不是说有多高深。我曾经和Brad Leftwich学过小提琴,我就问他看看我的班卓琴弹得如何,是不是有什么大偏差。他说我的基本功不错,剩下的就是弹我自己想弹的东西了。
 
咱们聊聊你的班卓装备吧。你到底有多少把班卓琴啊?
 
目前我有两把。第一把是1880年代的S. S. Stewart,声音很棒,不过现在躺在佛罗里达我爸的柜橱里。它的音色绝了,不过声音也是大,共鸣又强,所以弹它的时候我不得不找个帽子或者T恤塞进琴体里。有一次我不经意把Cynthia Sayer的 “Banjo Is Best”标语帽子塞进去了,所以等了好久才回家把它找回来。
 
我在中国弹的班卓琴是Eastman的Whyte Laydie开背班卓琴,一款1900年代早期的经典复刻款,是前两年在北京制造生产的。我并不需要太光鲜的乐器,但这把琴的镶嵌真的漂亮,就像原版一样。Eastman厂家很支持音乐人,老板的思维很开放,都是很有创造力的人。我用的是OME的中号琴弦,用绒线包了弦头(就像上学做手工用的那种彩色毛根材料)。在这把琴的琴体中间我也会放一块海绵(来柔化音色),东西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从别的包裹填充物里找来的大小合适的一块。
 
 
给我们这些玩抓奏的人说说,你心中的Old-Time音乐是什么样的?
 
对于我来说,Old-Time音乐是历史的一扇窗,其中的人和故事给我启发。它是音乐风格的大熔炉,充满惊喜,一直向我展示着对待音乐和生活的新方式。发掘过去的东西总能带给我惊喜,给我对未来的启示。最近我学了一种叫做Quills的美式排箫,你在Henry Thomas的录音中能听到。他生活的时代和如今其实并没有太多不同,人们所害怕的、所关心的、寄予希望的东西,都还是一样。都和真实的人有关,和他们的所思所行有关,也提醒我们不少重大的社会问题,比如种族问题和女权。
 
一直以来,我从几个很棒的播客中受益匪浅:一个是Trad Cafe,另一个是American Songster Radio。网络上流传的老式唱片也同样值得研究。在北卡罗来纳州的Swannanoa Old Time Week的活动上,人们会自发地即兴合奏,不同年龄段不同水平的人都会一起共度美妙的音乐时光。我在一些讲座活动上遇到过的人都来过中国。我所认识的美国音乐人都喜欢来中国,结识中国朋友,与中国音乐家一起演奏,品尝中国菜,回家后再向他们的朋友们讲述中国之旅。
 
Old-Time音乐不仅仅是延续音乐传统,更是关于当下的真实联系——遇见新朋友,交换新笑话,喝点自酿酒,或者白酒也行。音乐原本不是专给观众表演的,而是演给家人和朋友的。人群围成一圈,高声歌唱,偶尔再有个小提琴大赛让你能赢点外快。我其实是个内向的人,是Old-Time音乐让我突破了自我,音乐中人性的一面也完善了我这个人。
 

采访:达旦,班卓中文网
图片提供:Kirk Ken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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